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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中】百分百次自杀未遂(上)

*@相也 点的宰宠中文学!武侦宰×港黑中。已交往前提,存在有自残行为的中也。

*高亮!包涵详细自杀描写和消极情绪,均为剧情需要,请大家理智看待,珍惜生命。

*总而言之,是一个中了“伤害自己”异能的中也和治愈他的太宰的故事。

OOC,全文有受异能影响的消极暴躁中,满足个人xp诞生的产物,读到这里就已经感觉不适的朋友请速速离开(真的很想看但没找到过只能自己写了,如果有老师写过提前为撞梗抱歉TT)

*标题语意不通,我自己读着顺口所以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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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中岛敦穿着他那一身万年不变的灰扑扑的背带裤站在港黑大楼的楼下,身上还留有一些刚刚结束不久的战斗后的痕迹。或许是因为不熟悉环境,又或是面对来往穿着一身黑的昔日敌人有些紧张,他绷紧着身子,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挂着俩挺大的黑眼圈,亮的像是个探照灯一样的眼睛四处转着,手中抱着的牛皮纸袋被压出一点点痕迹,然后又被少年慌慌张张地抹平抱在胸前。

 

芥川龙之介开着车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他把拉起手刹,按了按喇叭,不出意外看见本就紧绷着神经的小老虎动了动耳朵,一下子看见了他那漆成全黑的公家车,连忙跌跌撞撞跑过来。

 

后面传来拉开车门又关上的声音,然后车内镜中就能看到那孩子手脚不利索地挪了上来系好安全带,把封好的文件放在座子上,自己则是向着里面缩了缩,像是给牛皮纸袋留了个单人座位似的,把自己挤到窗户边。

 

换做平时他会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不屑的声音嘲弄搭档那副一惊一乍的样子,但现在芥川龙之介实在没那心情,只是冷着脸踩下油门。

 

“那个,谢谢你送我回侦探社了。”中岛敦有些拘谨地道谢,不甚自在地说。

 

“没事。”芥川龙之介没什么情绪地回答。

 

有一会儿没人说话,车内的气氛有些凝重,中岛敦从车内后视镜中一会瞥一眼芥川龙之介那张冷峻严肃的脸,紫金色的兽瞳能把他的心情完美的反应出来,那双眼睛中的忧虑和担心几乎都要满溢出来。

 

许久,芥川像是忍受不了那种湿漉漉的注视一般开口:“……有事就说。”

 

中岛敦被突然的声音吓得一抖,欲盖弥彰投放到窗外的眼神被收回,抿了抿嘴:“太宰先生……还在港黑吗?”

 

“嗯。”他简单回答,手指一抬开了个转向灯。

 

“那……”坐在后车座的人捋了捋安全带,嗓子发紧地问道,“中也先生还好吗?”

 

芥川龙之介沉默了一会儿,在后视镜中那人几乎要把安全带拧断之后皱着眉开口:“……挺好的。”

 

中岛敦舒了一口气。

 

芥川龙之介从镜子中能清晰地看到搭档神情的转变,沉默着移开了目光。

 

他也目睹了那件事情的发生,连轴转到现在也是身心疲惫却被困虑缠绕地没有休息的打算。他没有说话,沉默只是因为他只知道中原中也目前没有什么大碍,但更加细节的情况需要他返回港黑后再去探问了。

 

战场上的突发情况无疑把所有人包括他吓了一跳,也正是因此,刚刚在战场上目睹整个突发状况发生的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等人在结束战斗后当即被港黑召回举行了一场战后会议,签署了一些保密协议,他俩拖着疲惫的身躯忙前忙后了一阵子才算是能分出心思询问两位前辈的现状——太宰治还在医院照看他的爱人兼搭档,中原中也目前尚未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谁都没有想到,本应进行的无比顺利的一场战斗进入尾声,却突然遭遇了这样一场变故。按照当时的计划,他们胜券在握,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只需要把敌人的注意力转移,始终未有露面的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就可以联手攻破敌方基地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一切都按照原本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他们成功得到被窃取的资料后,太宰治像往常一样一边抱怨着中原中也一定要在战斗中恪守着帽子不离身的原则而因此又一次丢失了帽子并帮忙寻找时,还没有收回老虎耳朵的中岛敦警惕地捕捉到地面开裂的“咔嚓”声音。

 

他只来得及大喊让所有人离开,就在化身成老虎躲开的一瞬间,以刚刚还在和太宰治斗嘴的中原中也为中心的地面传来剧烈的响动,紧接着悉数塌陷随即碎裂开来,他的瞳孔猛地一缩,正准备跃入飞扬的尘土中找寻前辈的身影,就被太宰治一声严厉的“退开”吓得猛一怔愣,紧接着被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提着后颈一把扯开,地面顿时开裂开来。

 

“太宰先生!”他焦急地大喊,目光追寻着侦探社的导师消失在一片尘雾之中,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暗红色的光乍现。

 

他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爆炸,但听上去没有爆炸时那种炸裂的巨响,却又有很多破裂的石块墙面飞散开来,中岛敦被芥川龙之介提领子着躲避着迎面砸来的铁皮,显然他的搭档也心忧两位前辈的状况,把半身化作老虎状的中岛敦见缝插针地甩进了疑似爆炸的中心。

 

于是中岛敦踉跄地站住,几乎是在抬起眼睛的一瞬间紧缩了兽瞳——


立于风暴中心的,是个被黑蛇一般的痕迹缠绕着全身的前辈。

 

中原中也,他所见那个虽然个子小小的、但气势一直很强的、面对后辈总是一副不甚耐烦但举手投足间却尽是照料的港黑前辈,以一种极其可怖的姿态站立在风暴中心。他的异能力彻底失控,他本人此刻全身被黑色的纹路缠绕至脸庞,笼罩着暗红色不详的光,几乎是以一种压制不住体内爆发力量的姿势半压着身子,散乱的枫色发丝下是一双黑色的、有如修罗一般的浑浊的眼睛。

 

中岛敦僵直了身子,直面荒神的压迫感让他喘不过气,屏住呼吸呆立在风暴中。直到目光所及处突然出现一道驼色的身影以极其巧妙的身法躲过无差别攻击的碎石,很快略到陷入发狂中的中原中也身边,一下子捉住了半抬起凝结重力球的那只手——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那道黑色的身影晃了晃,倒了下去,落在太宰治的臂膀中。

 

中岛敦这才如劫后余生一般大口大口地喘气,惊惧地看着一地的残骸和环抱着爱人面色不善的太宰治,直到芥川龙之介赶到他的身边才反应过来,急急忙跑过去帮忙。

 

三个小时后他才有了从一场噩梦中醒来的实质感受:荒霸吐、实验、荒神的容器……那么多信息被一股脑塞进脑子中着实让他有些眩晕,直到坐上了回去侦探社的车,面对着窗外快速后退的熟悉影像,他才有了喘口气的机会,赶忙向搭档询问两位前辈的情况。

 

在得到一切尚好的回复后他松懈下来身子,头向后靠了靠,皮革质地的高配座椅的枕头很是舒适,他很是疲乏,但仍然没从紧张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那种情况下,中也先生为什么会突然陷入那种状态呢?

 

他掐了掐自己的手心。

 

不过有太宰先生在的话,应该没有问题吧。

 

 

 

02.

 

“有什么异常吗?”他轻声询问。

 

年轻的女医生轻轻把手挪开,思索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我能感觉到两种异能……有一种不同于中原先生平时异能波动的异能在影响他,如果太宰先生的无效化没能通过肢体接触解除这种异能的作用的话,那只能是受到了一种很典型的寄生型异能的攻击。”

 

太宰治沉默了片刻,转头面向一旁的尾崎红叶:“大姐,今天之内可以排查出中也中的异能的具体作用吗?”

 

稍稍年长的女人得到了消息便赶到病房,此刻颇为忧心地叹了口气:“现场被破坏得很严重,等到勘测小队回来报告我才能给你答案。”

 

她的目光转移到病床上仿佛只是安静睡过去的中原中也,轻轻抚平了被角:“等中也醒过来再问问他吧。”

 

拥有可以探测异能波动能力的女医生微微欠身:“目前中原先生的身体并无大碍,按照平时的经验,如果施加异能的人已经死去了的话,寄生的异能也会随着时间流逝被他本人化解掉。”

 

病床前的男人点了点头,随即便挂上一副礼貌的微笑请两位抛下手头工作匆匆赶来女士回去休息。现在也已经是深夜,他没什么睡意,自己则坐回到看护椅上,目光飘回病床上的人身上。

 

太宰治经常以这种视角面对中原中也,或是清晨在自己的床铺半侧的床位上,半枕着靠垫欣赏睡得迷迷糊糊、脸颊发红的伴侣,或是偶尔因战斗受伤住进医院里搭档——像现在一样,只能看到休息中的中原中也微微起伏的身形,和因为超负荷释放异能而有些惨白的脸色。

 

他没什么好心情,这会儿病房里不再有其他人,他便垮起脸把橘色的发丝一圈圈绕在手指上。

 

中原中也本并没有在这场战斗中受什么很严重的伤,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擦伤之外,他的外衣甚至没有怎么变脏。要不是最后不知怎么的突然释放了污浊,可能这会儿他们都已经回去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相拥着进入梦乡。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放下手里卷曲的发丝,从探望果篮中找出一个色泽饱满的苹果,掏出随身带着的小刀,慢条斯理地在苹果上雕出蛞蝓的大致形状。

 

夜晚的病房显得过于寂静,寂静到让人心慌。太宰治没有认真学过雕刻,再加上上手就是难度很大的形状于是动作很慢,手中的苹果迅速氧化,蛞蝓的身子也有些发黄。

 

总算是弄出一只歪七扭八的苹果蛞蝓,太宰治满意地拿起来端详了一番,余光瞟到病床上的人微微动了动睫毛,他顿了顿手,放下蛞蝓雕像,顺手把病房内的光线调暗了些许,清了清嗓子拉长了调调哼道:“中也——醒醒啦——”

 

似乎有被吵到,床铺上的人微微动了动身子,不耐烦地哼哼了一声。

 

太宰治不依不饶:“中也——”

 

“嗯……”病床上的人扭动了一下身子,慢慢睁开了眼睛,似乎被光刺痛到又很快闭上,“别吵……”

 

太宰治拖着下巴戳了戳中原中也的额头:“先别睡了,待会要给你做个检查。”

 

他这才不情不愿地半睁开了眼睛,动了动过度劳累而发涨发酸的肌肉,偏过头来:“什么检查?”

 

“还能是什么,”太宰治不满地鼓起脸颊,“中也倒是说说,怎么就突然开了污浊?”

 

他似乎刚刚睡醒,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睛皱眉:“……什么?”

 

太宰治的表情凝固了一瞬,抿起嘴唇。

 

“不是,我什么时候开了污浊?”中原中也这才意识到刚刚他问了一个什么样的问题,有些奇怪地准备撑起身子,但拉扯到伤痛的肌肉群“嘶”了一声,这才突然意识到不太对劲,“……怎么回事啊。”

 

太宰治给他调整了一下床铺的高度,靠回到座位上:“中也好好回忆一下,晕倒前都发生了什么。”

 

中原中也想了想:“我们先是按照计划完成了突袭圆满完成了任务,结束后就在找我的帽子,接下来……”

 

“接下来我就开了污浊吗?”他皱着眉问道。

 

太宰治表情严肃地看着他:“是我在问你问题,中也,不要被我的话影响。你的记忆中,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他深呼吸了一下,努力回忆起突然断片的记忆:“我……”

 

他摇了摇头:“我记不清了。”

 

“那现在呢,还有什么记不清的地方、或是身体上的异常不适吗?”

 

中原中也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再次睁开眼睛时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了。”

 

太宰治垂着眸子想了想,正准备说些什么,被突然的敲门声打断,他抬起头看了眼门外:“应该是红叶姐,我出去一下。”

 

病床上的人点了点头,太宰治想起什么,拿起盘子中的蛞蝓苹果递给了中原中也,得到一个无语的白眼后心满意足地离开病房。

 

随着开关门的声音消失在空气,这件单人病房里很快就没了别的声响,他向后靠了靠,端详着手里有些粗糙的蛞蝓形状的苹果。


病房里的白色有些压抑,他见怪不怪这种场景,只是每一次来至少都是清楚的知道自己受了什么伤,这一次确是莫名其妙的……


污浊?他开污浊做什么?


他看着手心里发黄的蛞蝓,没什么胃口,微微起身把苹果放到身边的小桌子上,准备等着太宰治回来后问问他在自己没有记忆的一段时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桌子上除了那个放置蛞蝓的盘子,还有没有雕刻完毕的半个苹果,以及太宰治遗留在桌面上用来削苹果的刀。

 

他的目光慢慢从苹果移到那把匕首上。

 

他歪着头看了看那把刀柄上刻蚀着D&N的字样的匕首,是他们刚刚确定关系时正在瑞士出差的他托人做的一把携带便捷的匕首,回来之后他就当做礼物送给了太宰治,以防这个体术不如他的家伙遭人暗算时手头没有趁手的武器,除此之外,他强调过太宰治不能用这把刻着他们名字的刀尝试自杀,这个之前被收走一切锋利物品的自杀狂魔也确实从未让这把刀沾染上自己的血,甚至于这把刀自开刃后都没有被用以伤害任何一个人。

 

他突然想到自己见过那家伙自杀很多次,从十五岁被泡在一浴缸血中的搭档吓到一时间没有动作、到二十二岁看见那人挂在吊绳上就下意识地一边骂着一边熟练做着急救措施。

 

一次一次,他变得愈发平静,甚至坚信这个寻死的灵魂倒霉地附着在这副倔强的躯壳——太宰治就是死不成。

 

病房里很是安静,为了照顾刚刚醒来的他灯光被调暗了些许,太宰治和尾崎红叶在问外谈话的声音一丝一毫都透不进房间里。

 

聚焦于反光的刀刃,周遭的一切被虚化,他拿过那把刀,手中沉甸甸的重量,像是捧着一个生命。

 

割腕、上吊、跳河、饮弹、喝药……他见过太多种自杀方法,即使从未有一样成功。他见过很多死亡,绝大部分没有在他的记忆中留下深刻的印象,他的生活就是如此这般,红与白铺就他的人生,却唯独只有太宰治自杀未遂时留下的血糊住了他的眼睛。

 

他为什么那么渴求死亡——这有什么好的?

 

指腹划过冰冷的刀锋,感受肌肉在危险下轻微的颤动,几乎是不可抑制地想象着锋利的刀片划破柔嫩的肌肤和血管,喷涌而出的鲜血沾染上D&N的字母……

 

匕首的话,只有割腕这种选择吧。

 

太宰治说过什么?

 

——哦,割腕的话,不应该横着划,而是竖着沿着手臂的中轴,重重割破动脉,这是死的最快最彻底的方法,感受血液和生命力从体内喷涌而出,然后静静等待自由的灵魂脱离这氧化的世界中……

 

死亡是什么感受?

 

死亡又能带来什么?

 

死去了的话……

 

 

 

“中原中也!”

 

一声怒喝将他突然从缥缈的意识中唤醒,他猛地一抖,被自己举起的匕首刀尖已经贴上另一只手的手腕,脉搏在刀锋下跃动。

 

他从未见过这样失态的太宰治:那个总是游刃有余、仿佛一切都尽在他掌握之中的男人在开门的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几乎是扑过来抓住了他拿着匕首的手。不可置信的惊惧——一种不可能出现在太宰治眼中的情绪,几乎是烫伤了他。


匕首从手中滑落,跌落到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03.


“勘测小队回来报告说现场没有留下活口,但核对人数时出了问题,有几个漏网之鱼现在还在排查,”红发女子叹了口气,“中也现在还好吗?”


太宰治耸了耸肩:“刚刚醒了,除了记不清自己做了什么之外,没有什么异常,精神挺好,也没有身高猛蹿二十公分喔。”


尾崎红叶斜了一眼笑嘻嘻的太宰治:“你多注意点他,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你们俩还是尽快回去休息比较好。首领会做好携带机密消失的那几个人的排查工作。”


他收起笑容点头:“明天还请麻烦村崎小姐再给中也做次检查了。”


如果那个寄生异能真如刚刚村崎医生所说,会随着时间流逝一点点消失的话,就能说明暗算中也的人已经死在不知道哪个废墟里了。但如果没有,后续的排查工作他也要插手。


“如果有什么问题,记得和我……”


就在这时,太宰治突然感到心脏猛地一阵瑟缩,在心跳错乱的一瞬间脑内拉响了警笛声,他很少感到这种程度的不安,几乎下一秒就有冷汗冒出——


他来不及听完红叶姐的后半句话,一下子转身拉开病房门,下一秒就看到病床上的中原中也靠在床头边,像是着了魔一样举起那把他送给他的匕首,抵上自己手腕的动脉处。


根本来不及思考,他惊怒地大喊出搭档的名字,冲到中原中也面前死死抓住那只拿刀的手,终于在蓝色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丝清明。




他们无言地走了一路。


中原中也清醒过来急忙在病房里解释了一通,太宰治就像是一直没有从看到他割腕的那一幕缓过劲来一样,一言不发地着听着,中原中也以为他结束了自己的辩词后太宰治会告诉自己他的推测、或者告诉他这是中了什么异能,结果半天没说话的太宰治开口就是三言两语打发走没有看到发生了什么的尾崎红叶,从离开医院时说过一句“回家吧,你来开车”之后就再也没说过别的什么,两人沉默着一前一后来到地下车库,发动机发出的嗡鸣声成为两人之间唯一的语言,中原中也欲言又止地瞥了眼面无表情坐上副驾的太宰治,按下车窗。


清凉的风吹不散心头萦绕的烦闷,深夜的街道并没有什么行人,只有他年前刚提的超跑疾驰在夜路上。


中原中也是真的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他知道其实自己的举动或许真的吓到了太宰治——真好笑,他没想过自己试图捉弄了这么多年还没怎么成功过的搭档是这样被自己吓到的——但他也恼火、恼火于自己遭受了暗算,恼火于明明这只是异能的作用、明明他不是有意为之,太宰治却偏偏拿沉默和置气来堵他,就好像他真是有意寻死似的。


用余光瞟了正撑着下巴对着窗外发呆的太宰治,无名的火蹿了上来。


“我都解释很多遍了,”中原中也烦躁地啧了一声,“我只是看见你把刀留在那里,就想到过去你经常自杀的场景,我做了什么是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为什么要——”


“好了,”太宰治冷淡地回复,“我知道了。”


中原中也的手扣进方向盘保护套中,咬牙切齿道:“你知道什么?!我根本没想过自杀,纯粹是那个混蛋异能力的作用,你摆出这幅表情做什么!?”


副驾位置的人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却什么也没有说,就是这一眼彻底把中原中也惹怒,手下发力几乎是要把方向盘捏碎的地步: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啊?!我都说过——”


接着刚刚摆出一副漠不关心模样的太宰治,却在一直面对窗外的过程中迅速反应过来,一把拉住中原中也的胳膊猛地将偏离方向的方向盘扯了回来,几乎要从桥面护栏冲出的车拐了个夸张的弧度重回正轨。


中原中也愣住了。


太宰治的手触碰上他的一瞬间,他突然就反应过来行驶方向已经在无意识中偏离了正轨,幸好凌晨桥面上没有其他行车才没有酿成别的事故。


……但这不可能。


单单凭借中原中也比太宰治还要丰富的驾驶经验,即便刚刚他再生气,也不会因只顾吵架而不注意路况出现事故。更别提少年时代中原中也就接触了机车和赛车,并且用自己的异能将驾驶技巧提高到一个无人能及的地步。


他的临场反应速度早就在格斗练习中到达了堪称“先知”的地步,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程度的失误!


他还在怔愣中,刚刚一直面无表情的太宰治却在此刻像是想明白什么,轻缓下脸色:“中也还记得,自己刚刚说过什么吗?”


“……”中原中也以为这是在讽刺自己刚刚说出“不会想要自杀”的一番豪言壮志后把车往海里开的举动,登时忘记了震惊,不服输地准备反驳。


太宰治却又适时的打断他:“我没有开玩笑,中也记得的吧,刚刚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他在搭档的眼神中看到了昔日分析问题的认真神情,一下子灵光乍现,他突然也感到了奇怪,思考着重复道:“我说: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啊,我都说过……”


他缓慢地睁大眼睛,想起自己后半句没有来得及说完的话:“……我根本没想过去死了。”


太宰治点了点头:“这是中也本来要说的话。说明这一次,你在改变了行驶方向时很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中原中也皱眉:“这能说明什么?”


“前两次中也不能很清楚地描述当时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第一次释放污浊时你甚至没有意识,”太宰治轻声解释道,“但这一次中也的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争吵上,你的一部分行动是受控的。”


“如果这个异能的效果是短时间内操纵受害者的行动以达到杀死受害者本身的目的,那操纵中也发动污浊是不合理的,现在看来,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个异能力只能驱动你的自杀行为,但不能操纵你的意识。”


“简单地说,中也感觉自己的情绪变化是合理的,是因为你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一件事情上,而那些细枝末节的、无关紧要的想法都会被下意识忽略。这个异能可以从你所有的想法中——包括被你忽视的一瞬间的念头中——挑出最消极、向死的一个,然后放大驱动受害者的自杀行为。”


“什么意思,”中原中也感觉这话不太对劲,眯了眯眼睛,“你是说,我要有‘自杀想法’,才能被驱动着有‘自杀行为’。”


太宰治向后一靠,眼神轻飘飘地扫过中原中也:“对。中也的话,一定会分出一根神经来观察路况吧,这时候就会偶尔想到,‘啊,要是撞向护栏掉进海里死掉就好了’这种,所以才会……”


中原中也用力捶了一下喇叭,怒道:“都说了我没有想过!”


太宰治伸出食指摇了摇,轻笑道:“中也不要激动嘛,我可没有说你有自杀倾向——某一刻的自毁想法是所有人都会有的。死亡是被消费、被歌颂、又同时被唾弃产物。明明死在被谈及时,大家都会露出害怕的表情,但无一例外地都拿它做下意识逃避现实的选择。”


“站在高处会幻想跳下去、拿起锋利的物品会想到切割自己、面对一切危险都会首先想到致自己于死地的场景……总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并不会付诸行动,甚至会在产生的一刻被摒弃以至于意识不到它的产生,这只是一种强迫意向思维。”


“真正渴望死亡的话,是不会否认这些想法的存在、并时刻准备付诸行动的喔。”他笑眯眯地解释。


中原中也瞟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嘁”了一声。


到了目的地,他停住了车,解开安全带:“别惦记你那些自杀想法了,先帮我想想怎么解决这麻烦的异能。”


太宰治夸张地叹了口气,打开车门:“中也也知道很麻烦啊,真的是。”


中原中也“碰”的关上车门,翻了个白眼:“知道平时救你这个混蛋家伙是有多麻烦了吧,自杀狂。”


“就知道中也会这样说。”他嘀咕着,整理着因为做下而弄皱了的风衣下摆,下半句叹息一样的话湮没在车库的暗色中:


“不过自杀这种死法,果然还是太不适合中也了。”




04.


太宰治没怎么睡一个好觉,或许说,自从医院里回到家洗漱后,躺在床上的几个小时内他就没有睡着。本就身心俱疲的中原中也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倒头就睡,他翻了个身,面对着习惯右侧卧位的中原中也,静静地数着那人的睫毛。


闭上眼睛,眼前就是病房床上中也拿着他们的定情信物比上自己手腕的场景。


……太违和了,整个场景有着做梦一样的违和。


那个割腕的人不该是中也,换成黑色头发鸢色眼睛的他更为适合。那个在实验室被改造成荒神容器、十五岁被伙伴用浸了老鼠药的刀刺进腹部、经历了上百场战斗的中也,以一种完美到像是神明般的姿态向往着生——不为私欲也不惧离别、生便骄傲地生、死也无畏地死。


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自杀。


睡着了的人似乎已经忘却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无意识地翻了下身子背向着他。


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的背影叹了口气,翻了个身,从床上起身,披着外衣来到阳台。


这里没了地暖的覆盖范围,风吹过带来的冷扒在身上迟迟褪不去,他把手搭在栏杆上,任由微风把发丝撩起扫过脸颊带来几分痒意。


点燃的烟成为夜色中唯一的星火,他不经常吸烟,尼古丁的味道顺着气管一路下滑,充斥了他的肺部。


吸烟也是一种慢性自杀,他想。


他低垂着眼睛向下看:二楼距离地面的距离不足以杀死一个人,除非是以一种特殊的角度摔到脑袋或者脖子。


太宰治不否认中也现在与他的关系无形中淡化了他对自杀的渴望,但他仍无一刻不是认为这个世界是始终腐烂的,是了无意义的一滩烂泥,始终生活在泥潭中让他窒息,而从现在生活中可得的片刻欢喜就是垂下的藤蔓让他不被卷入这杀死自己的沼泽地。


说不清是在逃避再一次看到中原中也自杀的场面,还是这支藤蔓也差点被拽入污泥,现在他又想去死了——说不定他跳下去能摔断脖子呢。


身后突然传来响动,他猛地转身,隔着玻璃窗看见床铺上中原中也翻了个身,似乎是想搂住什么,一把拽住了一窝被子揉吧揉吧塞进怀里,满足地缩了缩自己。


太宰治静静地看了一会。


……算了,摔不死会疼死的。他耸了耸肩,拉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中原中也清醒时,天色已经大亮了,即使是不怎么透光的窗帘也招架不住几万万束阳光一齐打在遮光布上。他迷迷糊糊地捞过手机,或许是因为前一天过于疲惫,今天起得格外的晚。


他撑起身子,揉了揉凌乱的橘发,经过一夜休息的肌肉不再像昨夜一般酸痛了。太宰治也不见踪影,他想或许是去侦探社上班了。


换上居家服,他去拉开窗帘,温和的阳光透过玻璃门都能感受得到,他惬意地眯了眯眼睛,打算打开玻璃门感受下难得的好天气。


他扯动了一下推拉门,没拉开。


中原中也疑惑地用了点力气,门好像被扣死了,还是纹丝不动地合着。


被锁了?他奇怪地想,可是谁闲着没事锁阳台门啊?太宰治锁的吗?


他抱着满心的疑惑去洗漱洗澡,结果整个洗手间里也找不见常用的剃须刀,甚至连吹风机都不见了。


……太宰治是他妈的半夜把他们家扫荡一空了吗?


他气愤地披毛巾和着一头湿发下楼去找备用的吹风机,却在客厅看到罪魁祸首正在悠闲地窝在沙发里摆弄着手机,看见他下来,还冲他摇了摇手机:


“哟,中也,中午我点了鳗鱼饭哦。”


“随便你,”中原中也拧眉,双手抱臂,“你没去上班吗?你把浴室里的吹风机藏哪了?还有,干嘛把阳台门锁上。”


太宰治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中也怎么一大早就这么多问题啊。”


中原中也不买他账,走过去摊开手:“把吹风机给我,湿哒哒的难受死了。”


太宰治撇了撇嘴,盘腿在沙发上坐好:“中也真是一点也搞不清楚现状,我可是趁着蛞蝓在呼呼大睡的时候把家里一切危险违禁用品都收好锁起来了哦——别瞪我,我可是知道全天下最全的自杀方法的那一个。”


“开什么玩笑?正常人会在看到吹风机时想到自杀吗?!这里是学生宿舍吗?还违禁用品,”中原中也瞪着他,摆了摆索要吹风机的手,“别废话,快把吹风机给我。”


“不、行、哦。”太宰治认真地看着他,“从现在开始,中也需要用这些危险违禁用品都要向我申请,当然,出入阳台和厨房也要和我说。”


中原中也头顶爆出一个十字来:“哈——?你疯了吗?”


太宰治眯了眯眼睛:“我说蛞蝓是真的不动一点脑筋吗,还是说,被那个异能影响到自杀对中也来说也无所谓了?”


“明明你这家伙那么喜欢自杀我也没有这样管过你!”


太宰治静静地注视着他:“那是因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想死,但中也呢?”


“……”


“好啦,过了这些天,中也的异能被解除后我就把权限还给中也,”他一下子换去刚刚那副表情,轻轻松松挂上一副笑容,“现在,快说,我申请要用吹风机。”


中原中也默默攥紧了拳头。


“快说啦——中也也不想因为没有吹干头发头痛的吧——”


“我……”他压低着声音,试图用低垂着湿漉漉的刘海遮掩住羞耻,但声音是越来越小,“我申请……”


“诶?中也说什么嘛?一点也听不到!”


“啊啊啊烦死了!”他愤怒地用毛巾揉了揉滴水的发尾,闭着眼睛大喊出声,“老子申请要用吹风机!行了吧混蛋!”


太宰治皱巴起脸,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地不抱怨:“一点也没有请求的感觉,根本不像女仆或者小狗嘛!我想想,要不再加上一句‘主人’好了……”


中原中也已经黑着脸冲到了他的旁边举起拳头,太宰治见好就收,立刻收敛起欠揍地模样,笑嘻嘻地起身:“申请通过。我去拿。”


没一会太宰治就拿着吹风机回来了,中原中也不耐烦地伸手去接,却在将要拿到的一瞬间,太宰治突然收回手,刚刚被折磨得本就又羞耻又烦躁的中原中也准备爆起教训一顿这家伙,太宰治就已经插好了电,冲他晃了晃手里的吹风机:


“中也坐好,我给你吹头发。”


中原中也打量了他一眼:太宰治穿着和他配套的黑蓝相间的居家服,松松垮垮地系着腰带,手中拿着个吹风机,温和的阳光从采光良好的落地窗透过,落在男人身上,在这一刻像是脱离了那些如影随形的死亡、阴郁与自杀,像是被生活气息浸染的一个温馨的、幸福的人一样……


如影随形的烦躁被压下去些许,他耸了耸肩:“行吧。”


他向后靠,把稍长的头发都捋到沙发后,太宰治调好了合适的风速和温度,轻轻撩起指尖的发丝,让温和的风环绕过他的指缝,摇曳低垂的金橙色头发。


“抬头,中也。”他轻声说,声音夹杂在吹风机的嗡嗡声中,有些听不真切。


他听话地仰起头,刘海四散开来,从眉毛滑落到耳后,太宰治稍凉的指尖划过额头,帮他拨好刘海。发丝在额头上留下的水痕很快在温热的风中蒸发,只有太宰治有些偏凉的手掌偶尔抚过额头,触碰发根,将几捋头发绕在手上。


熟悉的气息在背后,属于太宰治的气息让他不可抑制地感到安心。


这不是太宰治第一次帮他吹头发,做搭档那会儿中原中也记不得吹干头发,洗好澡总是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发就冲去睡觉,然后被小搭档无奈地喊住说是打算第二天头疼吗,然后太宰治就跪坐在毯子上,帮抱怨但仍乖乖坐好的他一点点吹干头发。


只是这时,从他抬起头的视角中,看见太宰治的样貌不再是十五岁时略显圆润的下颌和幼态的眼睛,二十二岁的太宰治的生长一点也没偏离小时就定下的轨迹,因体态较瘦而清晰的下颌线和慢慢变得更加细长的鸢色眼睛,几率黑色的发丝散落下来,没了绷带遮掩的一对眼睛比起过去微微发亮,多了他过去不曾见过的温和,淡化了整片死寂,像是在鸢色的海中偶然间坠入的一两颗星子,不过也聊胜于无了。


在他的注视中,那对眼睛弯了弯,太宰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弄好了他的头发,轻笑着低下头:


“看够了吗?”


中原中也眨了眨眼睛,突然想起这不再仅仅是他的搭档、他的仇敌、他的盟友,他从太宰治眼中看到的颜色、那坠入鸢色中的一两点蓝色,是自己眼睛的颜色——那是他的爱人。


他也笑了笑,就着靠着沙发的动作,抬起手搂过太宰治的脖子,在他的配合下往下压了压。


“废话。”鼻尖对鼻尖的位置,他回答。


他微微抬起下巴,触碰上那双唇,他们只是简单地感受被彼此的气息环绕,缓慢地加深这个吻,让吐息之间彻底混合上对方的味道。


一吻终了,中原中也撤开身子,动了动因为别扭的姿势有些不适的颈椎,想到什么:“对了,你今天没去上班吗?”


太宰治收起吹风机的电线,满不在乎地说:“我请假了,也替中也请了假。”


中原中也慢慢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下午我还要找Boss汇报工作,这次的行动我还没有……”


“芥川也可以做这些事情,”太宰治打断他的话,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中也没必要拖着死亡的风险亲力亲为所有事情。”


他有些噎住,不能参与工作、甚至在家都要束手束脚的现状让他有种被束缚的感觉。该死就该死在这个异能本身不是危险,而是让他无意识地走向危险,他已经过了冒险的年纪,他明明知道可以规避的危险绝不能单单因为“想要证明自己”这种愚蠢的借口去尝试,但这把名为“烦躁”火似乎是从从胃里翻涌而上。


“你请了几天的假?”他压住火气问道。


太宰治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还不知道,看中也的情况。我是没关系啦,反正我去侦探社也会翘掉班的。”


应该是放置好了吹风机,太宰治晃了过来,就看见沙发上窝着的明显正在生闷气的中原中也,叹了口气,他去接了杯热咖啡递给他:“收尾工作做的都差不多了,追查那些漏网之鱼的工作有红叶大姐指导,你也应该锻炼锻炼芥川,不能总像个护崽的老母鸡。”


中原中也正要反驳,就被太宰治抢先一步:“至少这些天在家里待着,村崎医生下午会来再做一次检查,如果中也可以慢慢好起来的话,可以奖励听话的小朋友吃糖哦~”


——这种哄孩子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


中原中也冲他挥了挥拳头,太宰治回了个鬼脸,攥着咖啡杯的手紧了又松,他压下心头那阵子萦绕不去的不安与燥怒,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05.


村崎医生来的很准时,下午四点准时敲响了门,彼时中原中也正因为被“禁足”的烦躁而第二十八次死于马里奥的同一个关卡里。


他面向太宰治,面色平静:“这个异能在影响我的心情。虽然我现在还可以正常和你说话,但其实现在我的脑子里已经模拟出打歪你鼻子的场景。”


在十八岁以后他就很少感受过这种无缘由的烦躁,过去可以说是年轻气盛坐不住,现在久违地感受到十五六岁那种一点就炸的爆竹心理,中原中也确实觉得过去自己也真是挺让人难以忍受的。


太宰治举双手以示投降,默默地坐离他远了些。


村崎医生敲响了门,中原中也终于得以解放被困在游戏和歪鼻子太宰治画面里的脑子,放下游戏手柄去开了门。


先简单地做了问诊以及血压心率血常规等一些生理机能检测,在一切数据正常后,医生轻声道歉“失礼了”,把手搭在他手背上闭上眼睛。


没一会睁开眼睛,她说:“今天影响中原先生的寄生异能波动减轻了一些。”


他们同时暗中松了口气,虽然还并不能确定那位暗算者目前已经死亡,但按照这个趋势,总归是在慢慢好起来的。


与村崎医生道谢告别后,中原中也长舒了口气,拿起手柄,把折磨了自己一下午的关卡通了过去。


太宰治哼着曲子,看上去心情也不错:“中也晚上想吃什么,家里还有些剩余的食材。”


“什么都行,”中原中也回答,然后转过头说,“不要吃螃蟹。”


“好嘛。”


有一段时间没有和太宰治这样一起认真地、不赶时间地、约会一般地吃过一顿晚餐了,更别想这顿晚餐百分之五十还是那家伙亲手做的——百分之五十是前些阵子买回来可以加热速食的中国餐,另外百分之五十是他动手切的生鱼片——中原中也也开了瓶红酒,有模有样地摆出了烛光晚餐的氛围。


难得惬意地聊了聊后辈、聊了聊工作、聊了聊十五六岁时烦人得不行的彼此,下午时那因为不能工作行动受限的烦闷终于被驱散了些许,于是中原中也干脆决定晚上好好泡个热水澡,即便今天没有怎么活动,但一场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总会让人更加放松。


想不明白自动洗碗机能对自己有什么伤害,且再次被提醒自己中了异能这件事情,被拒绝进入厨房的中原中也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上楼洗澡,需要申请吗?”


太宰治笑吟吟地说:“不通过喔,要和我一起的话再另外考虑……”


接住中原中也掷过来的盘子,他扮了个鬼脸,目送着骂骂咧咧上楼去了的搭档,哼着不知名的曲子把盘子拿回去厨房。


温热的水从指缝中穿过再悉数流下,熟悉起水温的皮肤显出健康饱满的红色,中原中也将自己沉入水中,感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被温热裹覆着的舒适。


水漫过胸口就会清晰地感受到压迫感和呼吸困难,但并不严重,他惬意地眯了眯眼睛。


水汽蒸腾而上,很快将他整个人染的像个蒸熟了的虾子一样发红,被热水温过的血液流经大脑,脑袋温得也晕乎乎得发热,烦躁的思绪与疲惫一并随着蒸汽发散出去,他难得可以放空大脑,想一想这二十四个小时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显而易见,他遭人暗算,中了一个说轻不轻说重不重的异能。一切的开始是在清扫战场的最后关头自杀式释放污浊,太宰治说的对,如果这是可以操纵他行动的能力,敌手没道理知道他有释放荒神的能力,那么只可能是这个异能力自从寄生于他之后,驱动异能的便成了他自己……那么每次自杀行为的确来源于他的自毁意识。


自毁意识吗……他把半张脸埋进水里,水波下是扭曲的身形。


对于死亡他并不是没有意识,他只是说不出太宰治对生死那么复杂的理念想法而已,在他看来,死亡很简单,仅仅只是一件与他所有的任务一般,可以规避、但不会临阵脱逃的事情。


想过死,但还不想死,仅此而已。


可是、无论是释放荒神还是差点制造一场车祸,这些听起来就十分离谱的事情,真的会是自己某一个念头产生的结果吗?


中原中也感到热。长时间泡在水里让他感觉自己正在被由外而内的蒸发掉,头有些发昏,急切想要脱离高温的心情变得有些不可忽视,这种烦躁与一整天下来如影随形的焦虑如出一辙的讨厌。


他猜测这个异能力或许在影响他的心情,无论客观还是主观上,他都为此感到烦躁,为暗算、为自己不合时宜的自毁意识、为自杀行为、为限制他行动的太宰治、为不能插手的任务……他甚至在自己家里不能随意行动和使用物品。他意识到自己正在陷入一个“不想去死,却因为始终被认为准备去死的状态而烦躁到想要去死”的怪圈内。


这一切让中原中也感到窒息:被管控的窒息,被算计的窒息、被过分关照的窒息、不能工作的窒息……


就在这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呼吸了。


中原中也猛地清醒过来,刚刚事故停运的神经系统这时才后知后觉快马加鞭地发出警告,在他反应过来的那一刻才意识到自己几乎已经一整个沉入水中,不由自主地呛咳一下,水流猛地窜入堵塞相连的鼻腔喉管,直直地刺进气管里。


“咳咳!”他扒住浴缸边把自己捞起来疯狂地咳出呛入的水,橙发可怜兮兮扒在肩头,抓着浴缸边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中也!”楼下传来太宰治的喊声。


没有几秒钟,浴室的门被大力撞开,太宰治冰凉的手扶住他的肩膀,他劫后余生地大口喘气,抬起发红的眼睛,对上那双鸢色眼睛里还没来及收回的担心。


担心……这是他24小时内从太宰治眼睛中再次看见这种不应该的情绪。


他简直感到好笑——他刚刚差点用洗澡水淹死自己。中原中也,那个里世界令人闻风丧胆的重力使,港口Mafia的最强底牌,现在因为差点在浴缸中溺毙。


“哈……”


手指几乎要捏碎浴缸,他低着头,却不可抑制地笑了出来。


太宰治双手捧住他的脸,强迫让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眼睛,严肃地注视着涣散的蓝色眼睛:“看着我,中也,已经没事了。”


“没事了?”他反问出来,声音尖锐得自己都无法理解,“你知道我下次会想到怎么去死吗?”


他厉声质问:“接下来呢?是药物滥用、用枪时不小心射杀自己、还是下楼的时候踩空摔落扭断脖子?……哈,这种状态,别说上战场了,甚至在家里、就连这些事情……”他的声音有些不可抑制的颤抖,即使极力克制仍然有几分痛苦从不稳的声线传递出来。


他不能接受这种已知条件下仍然会发生的意外,与不可抗力的因素不同,如果真的出了事,他将会是杀死自己的凶手。


水珠从发丝上滴落,砸落在地板上,蓝色的眼睛氤氲着雾,中原中也颤抖地吐出一口气,下一刻扶住他肩膀的人一把掐住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这并不是一个安抚性质的吻,舌尖侵入唇齿,在他意识到之前就撬开牙关,挑 逗抚 慰着他还没反应过来的舌,卡主自己下颚的手用力把他扯向自己,以一种强制的攻势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咬在唇上的刺痛让他杂乱的意识回归,狂跳的心脏也慢慢归于平静,他开始有意识地慢慢地回应这个吻。


这个气息不稳的吻终于在双方的回应中平静下来,像是温和地轻吻水面,不再溅起一丝波澜。


轻喘着分离,太宰治摁住他的肩膀把他圈进自己怀里,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叹了口气:


“中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松好吗?”


不知道是不是人间失格的影响,或许是这个拥抱过于熟悉了,那人身上与自己相同的淡淡薄荷香气充盈了整个鼻腔,太宰治也没管他刚从水里出来,几乎把他一整个埋进自己的外衣。那股子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的烦躁才得以一一平息下去,他慢慢地冷静下来,过了好一会才闭了闭眼睛开口:


“……放开我,好肉麻。”


“嘁——”状似不满地抱怨了一句,太宰治还是乖乖松开了手,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冷静下来了?”


“……嗯。”


他掐着嗓子凑近:“中也刚刚好像校园剧里那种无理取闹的小女生喔——”


“说什么呢混蛋!”


这句话一下子点燃了他,虽说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有些无理取闹,但果然被说出来真的挺尴尬——他不是那种没事乱发脾气的人,只是尤为讨厌那种无法掌控自己情绪的感觉。


被这样打岔脸上一阵发热,加上太宰治有意无意地丝毫不提那场事故,紧张的氛围也彻底消散开来,慢慢地,过去的理智和冷静包围了他,他深呼吸了一下,解释道:


“这个异能力、它在影响我的情绪。”


“我知道,”太宰治帮他把头发捋到耳朵后面别上,露出轻松的笑,“中也下午的时候告诉我了,你说你要打歪我的鼻子。”


中原中也放松下来紧绷的身体,嗤笑了一声,推开他的脸:“那你小心点,我现在还是想打歪你的鼻子。”


太宰治捂住鼻子夸张地大叫起来:“我可是超喜欢我英俊的鼻子的!中也一定舍不得~”


中原中也把自己浸泡到水中,刚刚已经冷下来的皮肤接触到热水有些发疼,他向后靠了靠,舒展开来身子,因为呛水而惊跳的心脏终于逐渐趋于平缓。太宰治没有离开,反倒把大衣脱下挂好,开始认真地解开扣子。


中原中也睁开一只眼睛:“你做什么?”


“显而易见,和你一起。”他耸了耸肩,把领带拽下。


中原中也的面色沉了下去:“我不需要被监督着洗澡。”


太宰治看了他一眼,把衬衫脱去,走到泡在水里、仍然有些紧张的小小的爱人面前,弯下身子看着他认真道:


“中也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想呢?”


蓝眼睛闪烁了一下,太宰治继续说:“只是想让中也好受一些,知道摆脱那些情绪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


他凑得更近,是即将吻上去的距离,看着那双玻璃一样晶莹剔透的眼睛,轻声说:


“来做吗,中也?”


“我向你保证,你不会杀死自己,杀死你的,只能是我。”



TBC


————————————————


*想写一个宰治愈中的故事!如果雷到您了提前抱歉(抱拳)

*这个之前发过一次,现在写了二分之一就放出来了(实在存不住文斯米马赛)


*如果你能喜欢并留下评论(虽然但是还是请尽量不要放那个更新求踹的表情包啦谢谢!看到我会删评的),我会非常开心的!拜托啦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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